「你們做丈夫的，要愛妻子，正如基督愛教會，為教會捨己。」(以弗所書五：25，《環球聖經譯本》)

文：麥基恩醫生(精神科專科醫生)

「產後憂鬱症」(Post-Partum Depression)是一個重要的世界性醫學及社會問題，無論是在醫學發達或落後的國家都必須關注。這種疾病不單涉及精神醫學，也是婦產科要特別關注的疾病。除了注意母嬰在生產過程中的安全，也要留意產婦產後的精神狀況，假若患上「產後憂鬱症」，有可能出現令人非常驚訝的「自殺」甚至是「殺嬰」事件。有一少部分病人會出現幻覺及妄想病徵，患上「產褥性精神錯亂」(Puerperal psychosis)這重性精神疾病。

產前早期評估診斷非常重要

2025年10月在荷蘭阿姆斯特丹舉行的「歐洲神經精神藥物學會」(ECNP)國際會議上，來自法國的Gisele Apter教授對於這精神障礙發表了深入的分析。雖然世界衞生組織把「產後憂鬱症」定義為在懷孕及產後六星期之間出現憂鬱病徵（註一），但她認為需要把發病期延長至產後一年之內。當中原因是在發達國家之中，自殺及殺嬰出現時間往往在產後六星期至一年之間。至於發病率，雖然全球各地稍有不同，大致上每六位孕婦便有一位出現這種情況，而在貧窮國家及缺乏親友支援的家庭之中，發病機會相對更高。相比一般憂鬱症病徵，患有產後憂鬱的母親更容易出現各種焦慮，尤其是關於身旁嬰孩的問題。她更提及，在香港發病率比一般地方為低（約十分一左右），是與產前準確評估、診斷早期病徵並及早處理有關；由於及早於懷孕期間作出治理，大大減低病情嚴重程度（註二）。

至於「產後憂鬱症」的成因，另一位來自英國的Nikolina Jovanovic教授解釋，這是一個非常複雜的生理、心理及環境因素互相影響的情況。基本原因乃是孕婦的雌性激素分泌在懷孕期及嬰孩出世後的正常轉變出現了問題，導致某些影響激動與抑制情緒的「腦傳媒體」（特別是「胺酪酸」GABA）及「神經網絡」失衡，產生憂鬱情緒；加上產婦在懷孕期間對胎兒健康的焦慮及產後對照顧嬰兒的掛慮，若她們身邊沒有足夠的關懷及支持，病情會變得嚴重。除此之外，假若產婦曾經患上情緒疾病，尤其是「經前綜合症」、「憂鬱症」及「躁鬱症」，發病機會更高。目前有不少標準測試，例如著名及使用簡單的「愛丁堡產後憂鬱比例表」(Edinburgh Postnatal Depression Scale)能夠幫助醫護人員準確斷症；也有相當有成效的藥物及治療方法可以選用，確實可以預防及減少對病人、嬰兒和家屬的困擾。因此，及時的診斷仍然是非常重要的一步！

「產後憂鬱症」的治療方法

至於「產後憂鬱症」的治療方法，主要是心理或藥物治療，也可一併使用。由於顧及嬰兒的照顧需要，應該加上合適的育嬰照顧服務，務求減少媽媽(患者)的心理壓力。由於服用一般的抗憂鬱藥後，往往需要等待一段時間，才能發揮作用，要是在緊急危險關頭(例如有自殺或殺嬰風險)，便需要快速有效的強力治療方式，包括使用「經顱磁力刺激」(rTMS）、「腦電盪治療」ECT)、「艾司氯胺酮」(esketamine)噴鼻劑等；必要時，需要安排產婦與嬰孩隔離，以及入院休養，以策安全。近年，歐美國家批准使用一種神經活性非類固醇的激素，特別針對「產後抑鬱症」的GABA失衡問題，功效頗為快速。

聖經並沒有提及產後憂鬱的婦人，但是提到一位因為生活貧困及照顧兒子而憂鬱的寡婦。舊約聖經列王紀上第十七章8至24節記載，先知以利亞被上主差遣到西頓的撒勒法地方一個寡婦的家中寄居。當時全地有饑荒，以利亞想吃點餅的時候，才知道寡婦的困境：「我沒有餅，缸𥚃只有一把麵粉，瓶𥚃只有一點油。你看我正在撿兩根柴，然後回去，為自己和兒子做餅，我們吃完了，就等死。」先知安慰她，並且藉神蹟讓她一家不飢餓。可惜，她的兒子後來患上重病致死，讓她傷心欲絕。她說：「耶和華想起我的罪孽，殺死我的兒子。」先知藉著禱告及類似人工呼吸的方法，成功救活孩子的生命。寡婦的憂傷因而治癒，她對以利亞說：「現在我知道你是神人，耶和華藉著你的口所說的話是真實的。」

註一：參考「維基百科」的資料，「產後憂鬱症」症狀包括：

1. 抑鬱情緒：悲觀消極、感覺愁苦及悲慘，早上或入夜時分情況較為嚴重，甚至有死亡或自殺的想法；

2. 脾氣暴躁：面對自己的嬰兒或別人的兒女感到煩躁，並向自己的配偶及家人無故發脾氣；

3. 疲倦乏力：比一般產後婦女更為疲憊，行動力緩慢，並覺得自己患上嚴重身體疾病；

4. 失眠失調：除了難以入睡，也容易早醒，但偶然會過度睡眠；

5. 飲食失調：通常沒有胃口進食，但偶然會暴食來發洩情緒，過後卻會感覺內疚；

6. 失去興趣：對平時喜歡的事情（包括性生活）失去興趣，以往的享受的事物也不再吸引，甚至感覺無意義；

7. 焦慮內疚：為嬰兒的健康發展感到焦慮，又為自己不能照顧嬰兒而內疚。

由於上述病徵，病人的認知能力也顯著減退，明顯影響了日常生活及社會功能，特別是在餵養及照顧嬰孩方面更感困難。

註二：這疾病在香港的發病率大約是10%，比不少國家為低。有人認為除了產前及早診斷之外，更與產後得到家庭傭工的服侍、自己或丈夫母親的幫助、傳統的「坐月」休養及聘用受過訓練照顧產婦及嬰孩的「陪月」服務等，有間接治療關係。不過，有專家認為，這些支援主要是減少程度較輕及常見的「產後情緒低落」(postpartum blues)，而這種情緒低落通常只維持一段短時間並會自動復原，不等同真正的「產後憂鬱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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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時候，有些患上憂鬱症或其他精神障礙的人似乎是在毫無預警之下自殺喪生（註一），令到其家人及親友震驚，哀傷欲絕，並且質疑自己忽略死者的情緒，因而感到內疚及自責不已。確實有不少人對發病的家庭成員的情緒病徵不甚了解，更不會察覺到任何復發病徵或自殺（及與家人同歸於盡）的危險。況且，有不少患者刻意（或無意）收斂自己的情緒，壓抑內心的痛苦，並隱藏自殺念頭及行為。這種「隱藏憂鬱」(hidden depression)可能出於文化因素及個人性格，或因為不輕易表達情緒（正所謂「流血不流淚」），又或者不想令家人擔憂，不想變成家人的負累。這些情況以男性患者居多，特別是高齡人士。

不單如此，有些人偶爾會表現出「微笑憂鬱」(smiling depression)的現象，即是患者表面上強顏歡笑，還會照常工作，甚至參與社交活動，但內心卻極度憂鬱（註二）。慶幸這種裝扮出來的情緒很難長時間持續，而且往往在一些細節中露出憂鬱或自殺的破綻，例如茶飯不思，有睡眠失調等生理病徵；另外，坐立不安，有興趣驟降等情緒及認知病徵；甚至出現一些異常行為，例如把個人珍惜的物品贈送給他人，在網上留下奇怪說話或囑咐，以電話向親友問好及說再見等，像是要話別的行為。

患上這類「隱藏憂鬱」或「微笑憂鬱」的病人，大多數確診之時，病情已經相當嚴重。由於一般抗憂鬱藥物需要一段時間（兩、三星期）才能真正產生效用，故此有真正自殺企圖的人實在會有生命危險，需要緊急干預治療，包括進入醫院接受觀察及保護。可惜，這些病人往往不會自願留醫或接受深切精神治療，因而要強制性醫治。可是，在人權掛帥的社會，這種強制送院的行動不能輕率執行，否則會遭受挑戰。

長久以來，「腦電盪治療」(electro-convulsive therapy)比藥物治療更快有效，但一般需要在醫院及麻醉師監察下進行。近年，出現一種更快又有效舒緩憂鬱及自殺念頭的噴鼻式抗憂鬱藥物。由於其性質含有非常低量的「氯胺酮」（俗稱「K仔」），可能出現一些「分離性」(dissociative)副作用，因此需要在醫護人員監察下使用。無論如何，即使病人未達強制送院的危險程度，家人全時間輪更式在安全環境下緊密看守照顧他們，仍然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耶和華親近心靈破碎的人；靈裡痛悔的人，他將拯救。」（詩篇第三十四篇18節）

麥基恩醫生

精神科專科醫生

註一：大部分自殺的人即使有衝動的性格，並不會短時間內或一開始憂鬱便做出自殺行為。根據研究指，自殺的過程通常需要一段時間，自殺者首先認為人生沒有樂趣，因而感到無助無望，然後想到「不如患重病或意外死去便好了」，之後才會想到主動了結自己的生命，繼而考慮最能接受的自殺方法；接著，會測度自己的計劃是否實際，例如往天台觀看情況或購買毒藥。大概在認為準備充足之後，自殺者才會正式採取行動。因此，若果能夠在其自殺念頭萌芽早期加以輔導及醫治，許多時可以預防自殺行為出現。當然，假若出現額外的刺激（例如被人追債、夫妻爭吵），自殺過程有可能縮短。

註二：有部分確診為憂鬱症的病人（特別是初發病的年輕男性），實際患上躁鬱症，只是憂鬱發作。由於藥物治療方法有所不同（大多需要情緒穩定劑多於抗憂鬱藥），所以在診斷時需要先分辨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