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構壓力焦慮 之 「焦慮」原來相當複雜

焦慮的反應或者「識得驚」都是人類生存本能,幫助我們及早意識到危險,能在短時間內作出需要的反應:戰鬥或逃跑(fight or flight)。一般人直覺以為焦慮、緊張和驚慌等感覺是純心理的事情,但從醫學角度來看,焦慮同時有一個清晰的「病理生理學」(Pathophysiology) 基礎。

我們的腦部之中有幾個結構和焦慮反應有關係。杏仁核(Amygdala)協助處理面前恐慌和威脅,如果杏仁核過分活躍就會推高焦慮的感覺;腦前額皮層(Prefrontal Cortex)負責對環境的轉變作理性分析和決策,如果它的活動減少就影響我們如何協調對恐慌的反應;海馬體(Hippocampus)參與記憶,包括處理演繹面前的威脅是真實還是想像,這個程序如果失準便會形成反應過度。另一方面,下視丘-垂體-腎上腺軸“Hypothalamic-Pituitary-Adrenal (HPA) Axis”統領我們全身對壓力和威脅的反應,透過下視丘對腦垂體(Pituitary Gland)和腎上腺發出指令,自主神經系統的介入作出對我們生存的最佳反應。如果HPA Axis長期過度活躍,算為主神經系統失調,便會引起不必要的焦慮感覺。多種腦裡面運行的神經傳導物質,包括γ-胺基丁酸(GABA)、血清素(Serotonin)、多巴胺(Dopamine)和正腎上腺素(Norepinephrine),參與焦慮感覺的產生。許多抗焦慮藥物的設計正是要平衡這些傳導物質,舒緩過度緊張的症狀。

焦慮症是一種持續性、過度的擔憂或恐懼,通常與不成比例的威脅感有關。從認知病理學的角度來看,焦慮症涉及一系列認知扭曲和功能失調,導致對環境威脅過度敏感,並影響情緒、行為和生理反應。典型的例子包括「選擇性注意偏差」(Selective attention bias)使患者更容易發現威脅,即使威脅並不存在或被誇大;「認知扭曲」(Cognitive distortions)是預期最糟的情況會發生(Catastrophizing)、從一個負面事件中得出普遍性結論(Overgeneralization)等等。焦慮症患者常採取迴避行為(Avoidance behaviors)來減輕焦慮,但這種行為會阻礙患者面對與解決恐懼,反而強化焦慮,跌入一個惡性循環的困局中。

因此,處理過度焦慮要由多方面、多角度去理解和介入。在這個專欄往後的文章,我們會藉著分享不同的臨床個案例子,讓大家更深入認識不同與壓力和焦慮有關的精神健康問題,達到知己知彼的目的,進而化解和戰勝這些困難。

鄺保強醫生

精神科專科醫生

解構抑鬱 之 憂鬱症與大腦化學物質

「憂鬱症是化學失衡造成」,這說法並沒有反映出憂鬱症有多複雜。研究表明,憂鬱症並不是因為某些大腦化學物質過多或過少而引起。造成憂鬱症的可能原因,包括大腦調節情緒出現錯誤、遺傳和壓力的相互作用。可以肯定,許多化學物質在神經細胞內部和外部發揮作用;有數百萬,甚至數十億的化學反應組成了動態系統,負責情緒、感知和體驗生活。在這種複雜程度下,兩個病人可能有相似的憂鬱症狀,但內在的問題及最有效的治療方法可能完全不同。

大腦區域和情緒

科學家尋找大腦特定部分與憂鬱症影響之間的聯繫,發現神經傳導物質如何使腦細胞之間交流,以及了解到遺傳和生活方式及事件對憂鬱症風險和症狀的影響。

研究人員認為,神經細胞連接、神經細胞生長和神經迴路的功能對憂鬱症有重大影響。日益複雜的腦部影像技術,例如正子斷層掃描(PET)、單光子發射電腦斷層掃描(SPECT)和功能性磁振造影(fMRI)可以近距離地觀察工作中的大腦。功能性磁振造影可以追蹤大腦某個區域在各種任務中做出反應時發生的變化。正子斷層掃描或單光子發射電腦斷層掃描則可以通過測量某些區域神經傳導物質受體的分佈和密度來繪製大腦圖。

研究表明,一些憂鬱症患者腦部的海馬體較小;例如在《神經科學期刊》上發表的一項功能性磁振造影研究顯示,24名有憂鬱症病史的女性與沒有憂鬱症的女性相比,前者的海馬體平均小9%至13%。女性罹患憂鬱症的次數越多,她的海馬體就越小。壓力在憂鬱症中發揮關鍵作用,專家認為壓力會抑制海馬體中新神經元(神經細胞)生成。

研究人員正在探索海馬體新神經元生成緩慢與情緒低落之間可能存在的關聯。關於抗憂鬱藥物的一個有趣事實支持了這個理論。這些藥物會立即提高大腦中神經傳導物質的濃度,然而人們通常在用藥後幾週或更長時間內,並不會開始感覺好轉。如果憂鬱症主要是神經傳導物質水平低下的結果,為甚麼即使神經傳導物質水平增加,人們仍然不會感覺好一些呢?答案可能是,只有神經生長並形成新的連結時,情緒才會改善,而這個過程需要數週。動物研究表明,抗憂鬱藥物確實會刺激海馬體神經細胞生長和增強分支。因此,抗憂鬱藥物的真正價值可能在於生成新神經元、加強神經細胞連接,以及改善神經迴路之間的訊息交換。

黃志強醫生
精神科專科醫生

(引自Harvard Health Publishing Harvard Medical Schoo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