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聞特稿:共建社區精神健康安全網

長沙灣元州邨發生兄弟雙屍悲劇,相信大家和我一樣深感悲痛。一對相依為命的兄弟先後離世,既反映長期病患與照顧者壓力沉重,也揭示社區中隱蔽家庭的孤立與無助。作為專注精神復元人士服務及公眾教育機構的總幹事,我十分期望社會各界正視事件背後的警示,携手強化社區支援系統,避免悲劇再次發生。

據知,事件中兩名死者並非社會福利署(下稱「社署」)跟進個案,反映現有的社會服務雖然存在,如現時「社署」已設有照顧者支援熱線及照顧者資訊網,但卻未能觸及所有隱蔽個案。可見政府與社福機構及至民間團體仍需加強合作,強化社區資源的主動連結,如善用地區康健中心、屋邨管理處、關愛隊及社區義工網絡等,主動識別及支援獨居長者、有長期病患或殘疾人士的家庭及隱蔽照顧者。同時,應進一步簡化求助程序,降低心理門檻,讓有需要人士能夠及時獲得醫療、經濟及情緒支援。

今次事件最令人感慨,就是鄰居表示去年聖誕之後,便沒有見過兩兄弟,直至異味傳出多日後,事件才被揭發。這反映出都會社區中的鄰里關係疏離。我鼓勵市民多關注身邊的獨居者與弱勢家庭,一個問候、一次敲門,或者及時通報社區內的社工,可能成為挽救生命的關鍵。鄰里守護不能止於口號,需要轉化為行動。我工作的機構早已從澳洲引入「精神健康急救」課程,若社區中有更多人掌握精神健康急救知識,或者能更早辨識兄弟二人的危機狀態。

精神健康急救包括辨識自殺風險,傾聽而不批判,提供即時情緒支援,並協助尋求專業資源。期望政府能盡早落實施政報告的計劃,增撥資源,加強推動精神健康急救課程培訓,讓教師、物管人員、義工乃至普通市民都能學習基礎技巧,成為社區中的「一綫守門員」。

這宗悲劇是一記沉重的警示,提醒我們精神健康支援需要更深入、更細緻地紮根於社區。願各持份者能夠同心努力,以建構一個「不遺漏任何人」的安全網。我鼓勵市民在面對生活危機的時候,主動尋求專業支援,讓我們同行,在黑暗中重拾生活意義。

程志剛

香港心理衞生會總幹事

報名:https://tdww.org.hk/2025/10/27/第九期-輕鬆「樂杖行」訓練(nordic-walking)/

「樂杖行」(Nordic Walking)是來自芬蘭的健走運動,結合步行和專門設計的健行杖,藉著「INWA 10式步法」鍛練上下肌肉,比一般步行燃燒更多卡路里。這項運動適合不同年齡和體能水平人士(曾有輪椅代步參加者,也適合長者),有助改善步態、強健肌力、保護膝蓋,也能夠促進心理健康。

身體益處:有助端正脊椎、改善步態、強健肌力、保護膝蓋及平衡,減緩柏金遜症。

心靈益處:學習自我察覺、平靜思緒、放鬆神經。

談天說道 之 社工的精神關懐

文:盧英傑(香港心理衞生會社區康復學院營運總監)

孤單與知音的渴求

隨著年歲增長,家庭成員的健康狀況、生活的壓力及人生整合的掙扎總會形成重擔。作為一名「社工」(社會工作者),有時以為自己可以獨力解決問題;然而,到了真正面對多重困難之時,其實自己也需要一個傾訴的對象、一個願意聆聽自己的知音。記得有一次,我向一位好朋友傾訴近日面對的困難,對方第一句回應就是:「你的困難基本上和你的性格問題有關。」那一整晚,我便傾聽著朋友的「教訓」,我真誠的分享最後被剖析成「個人缺陷」。

這樣的經歷,許多人可能也似曾相識。想起岳飛在《小重山》中寫道:「欲將心事付瑤琴,知音少,弦斷有誰聽?」知音的稀缺讓我們的心事如斷弦之琴,無處宣洩。這種孤寂實際上與現代人面對精神健康挑戰之時的感受十分相似。

在當今社會裡,人與人之間的真實連結日益稀薄,社群媒體上充斥著互動,卻難以觸及內心的深處。許多人(包括社工在內)都在尋找那個能夠真正理解自己的人。這種渴求可能是一份情感需求,更是精神健康的基礎。當我們無法找到知音的時候,壓力便如積雪般堆積,逐漸壓垮心靈的防線。

精神健康的挑戰

精神健康問題不只是一個腦海裡的概念,而是無數孤獨故事的結集。在我自己的社工生涯中,見到年輕人不敢向父母傾訴學習壓力,也見過中年人因失業而失意卻找不到可以傾訴分享的對象。他們不是不願意分享,而是因為害怕分享之後被誤解、被評判。這樣便導致他們寧可獨自承受壓力困苦,也不願開口求援;因此也錯過了救助他們的最佳時機,讓問題如滾雪球般越滾越大。

社工的視角讓我們看到情緒累積到極點的時候,往往以爆發形式出現,例如憂鬱、焦慮甚至出現自傷行為。在我的實務經驗中,有一位中年男性因為長期失業而陷入抑鬱,他曾試圖跟家人傾訴正面對的困境,得到的回應卻是「想太多。」現實中,許多人在尋找知音的路上屢屢碰壁,他們經受困擾的掙扎被簡化為「性格問題」或「想太多」。這樣輕描淡寫的回應無助於幫人解決問題,反而加深當事人的孤立感。

作為社工,我也曾跌入這樣的陷阱,試圖以「正確」的建議去幫助人解決問題,以為只要提供解決方案,便能夠幫助當事人走出困境。不過,當事人需要的回應往往不只是答案,而是有人願意聆聽他們的痛苦。以往「理性」的輔導方式有時會顯得軟弱無力。

從社工到知音

在二十多年的社工生涯中,逐漸發現自己被專業的框架限制。滿腦子是理論分析和案例評估,讓自己對案主的情感變得遲鈍,與他們的步調漸行漸遠。與服務使用者可以互動,腦海中自動套用理論框架,試圖快速「診斷」問題並制定介入計劃。這樣的做法往往忽略人性的本質,忽略每個人都有獨一無二的故事,需要被助人者「完整地」聽見。

「感同身受」本是心靈的共鳴,卻常退化為頭腦的認知。為了轉變,我開始學習「慢下來」,專注聆聽對方的無力感。我會多提醒自己「這一刻屬於對方」,用更多開放式問題來創造空間;也嘗試感受對方的情緒,而非急於替他解決問題。同時,我也多加覺察自己的情緒干擾,避免讓自己的不安推動我給建議。

社工的本質應該是「先社會,後工作」,社會工作可能是一項任務,也是一種與人同行、與痛苦同在的情懷。此外,社工需要自我反思,避免職業倦怠。因為孤單不僅是服務使用者的問題,也是社工的挑戰。學會照顧自己的內心,留意面臨情緒過載或對方防衛的挑戰,這種自我關懷,也是維持專業效能的學習。

「現在的是」看到「從前的非」

過去的錯誤成為今日成長的養分。回望過去,我曾在關懷的路上跌倒。作為社工、基督徒,甚至作為普通人,曾過於理性,急於解決問題,忽略精神復元人士的心靈需求。好在得到反思與覺察的機會,讓我更加明白如何成為「知音」。

信仰為社工實踐注入更深的意義。在新約聖經馬太福音第五章4節中,耶穌說:「哀痛的人有福了,因為他們必得安慰。」當我們停下腳步,與哀痛者同悲同傷,我們期盼帶給對方安慰,也在這敞開的陪伴中,喚醒並體悟人性基本的需要,體會人對關懷的期盼。

社工生涯的每一步都在教導我:知音不是解決者,而是聆聽者;不是專家,而是夥伴。在精神健康的挑戰中,我們需要知音來點亮幽谷。願我們都能成為痛苦中的人的知音,在流淚谷中傳遞人間的溫暖與神的恩典。讓我們在日常生活中練習聆聽,成為周邊的人彼此的知音,讓世界少一點孤寂,多一點溫暖。

了解詳情及報名:https://tdww.org.hk/2025/09/03/第八期-輕鬆「樂杖行」(nordic-walking)/

社關人生:為自己找一間小店

在這個繁忙的社會中,或許我們每個人都需要一處熟悉的地方,一處能夠給予我們確定感和心靈寄託的地方。我是一名社工,每天與各種挑戰打交道,容易接觸充斥著負能量的個案,也容易因而感到疲憊和沮喪。在這樣的環境下,容易心力交瘁,不時需要開啓自我修復的模式。

我總會走進那間自己熟悉的小店,接觸那些讓我感覺良好的人和事。這間位於熟食市場二樓的小店,我在小學時期已經開始光顧;還記得那時候,媽媽差不多每天帶我和弟弟來這裡共進早餐。此刻,在那裡仍然能夠感受到昔日的溫馨和親切的氛圍。第二代的老闆也繼𠄘了父母的素質,同是充滿濃厚人情味。因此,每次踏進這家店,我都能夠放鬆。無論在忙碌的工作日,還是在放假的周末,這裡總是給我帶來滿滿的幸福。不僅如此,這家小店的食物味道和水準一直保持著,簡單的餐肉麵仍是小學時那熟悉的味道。在這裡用餐之時,完全感受到一份平安,店內的環境讓我能夠暫時放下生活中的煩惱;彷彿所有的疲憊和困惑都被抹去。

我感激這家店給我的美好回憶和心靈寄託,讓我在繁忙的生活中找到一個屬於自己的平靜天地。這家小店成為我多年來的避風港,不僅因為它提供了熟悉的食物,更因為它帶給我熟悉的人情味。這裡不僅是一個用餐場所,更是一個讓我重新充電,得到安心和溫暖,能重新找回自己的地方。

作為一名服務精神復元人士的社工,我深知精神健康的重要性,自己的內心也需要得到滋養和呵護,才能應對生活中的挑戰和困境。因此,我每週也會選擇前往那個感到人間温暖的小店。我會重新獲得內心的平靜和力量,繼續面對生活中的挑戰。

無論我們身處何地,找到一個能給予我們確定感和心靈寄託的「小店」是非常重要的。在忙碌和壓力的生活中,我們需要找到屬於自己的寧靜角落,讓自己得到放鬆和愉悅。

信耶穌的人,要記得耶穌說:「凡勞苦擔重擔的人,都到我這裡來吧!我將使你們得享安息。」(馬太福音11:28)願大家在忙碌的工作和挑戰中,能夠找到時間去與信仰連結,找到心靈的寄託和安息,在主的愛和憐憫中找到真正的修復和恢復。

盧英傑

香港心理衞生會社區康復學院營運總監

社關人生:中國旅遊的「啟示」

近日中國政府改變了旅遊政策,對多國實施免簽證旅遊政策,推動外國人到中國旅遊,令到訪中國的遊客較以往倍增,趨勢持續。這些外國遊客當中,有不少網紅博主。他們熱衷在社交媒體分享旅途中的所見所聞,顛覆了西方主流媒體對中國現況的偏頗報道,使西方遊客對中國有全新認識。不少外國網紅持續在自己的頻道上分享中國旅遊的見聞,吸引了無數粉絲,也引起更多外國人到中國旅遊的興趣;使“China Travel”(中國旅遊)成為網上熱搜主題。

如果你有留意YouTube,不難見到介紹影片的主題都離不開遊客對中國基建與現代化感佩服,對夜生活與美食的享受,對中國當地民眾的熱情友好與社會治安良好的驚嘆。說穿了,耳聽不實,眼見方為真。要認識一個國家的風土人情和歷史文化,最佳和最有效的方法只有親身遊歷,接觸當地的民眾和體驗當地的生活方為正途。這不就是我們時常掛在口邊的名言「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嗎?

比起外國遊客對中國的誤解,精神復元人士其實面對著近似,甚至更大的挑戰。生活在同一個社會裡,我們更需要關注精神復元人士所面臨的困難,他們在康復的過程中,更需要得到社會及社會人士理解和支援。大多數人沒有真正接觸過復元人士,對復元人士的認識每每只來自媒體報道。可惜,這些報道往往關乎社會裡的不幸事件,使大眾對復元人士的印象離不開「生人勿近、計時炸彈、瘋言瘋語、隨時復發,有暴力傾向」等形象。這副「有色的眼鏡」使人們對復元人士表現歧視的態度。雅各書第二章1至4節這樣說:「我的弟兄們,你們既然信奉我們榮耀的主耶穌基督,就不可偏心待人。如果有一個人手戴金戒指,身穿華麗衣服進入你們的會堂,又有一個衣衫襤褸的窮人也進去了,你們看重那穿華麗衣服的人,說:『請坐在這裡的好位上。』又對那個窮人說:『你站著。』或說:『你坐在那裡,我腳凳旁的地上。』你們當中豈不是有歧視?你們豈不是成了心懷惡意的審判官嗎?」

正如外國遊客可以通過親身體驗而消除對中國的誤解一樣,我們也可以從心出發,學習有關精神健康的正確知識,助己助人。只要通過接觸,真正理解精神復元人士,明白他們的能力和需要,便可消除社會對他們的歧視,共同創造一個有更多包容、更多理解的社會。

程志剛

香港心理衞生會總幹事

社關人生:我們的「撒瑪利亞人」

新約聖經約翰福音第四章記載了關於一個撒瑪利亞婦人的故事,講述耶穌去到撒瑪利亞境內一個小鎮,名叫「敘加」,與一位撒瑪利亞婦人談道。

從地理位置看,耶穌離開猶太前往加利利的路線,理論上經過撒瑪利亞是最快捷的路綫。但是按當時猶太人傳統,絕對不會走撒瑪利亞這條路(因為複雜的歷史背景,猶太人不接納撒瑪利亞人,甚至是鄙視他們;同樣撒瑪利亞人也不與猶太人來往)。然而,對耶穌來說,經過撒瑪利亞是必需的事,因衪知道那婦人需要福音。

耶穌覺得「必需」,是因為看見人的「需要」。同樣地,就是這樣的必需,推動著我繼續堅持做社工這份工作。人很多時候,不自覺地指出別人的弱點、不足,若要從對方的處境去明白對方的需要,卻往往是十分困難。坦白說,哪怕當事人願意主動分享自己的需要,聽者又有多少人能從內心去明白及認同對方的感受和需要呢?然而,我們的主耶穌基督有一顆充滿憐憫的心,衪明白並感受到我們的需要;因此,必需拯救我們脫離罪的權勢,正如在故事中,祂拯救了撒瑪利亞婦人。

那麼,誰是我們的「撒瑪利亞人」呢?或許,就是我們看見他們有需要的人。對社工來說,就是在社會中的弱勢社群,但願我們作社工的人也能像耶穌基督一樣,看到別人的需要,便持著必需的態度,繼續堅持在這條助人的道路上奮力前行。

故事結局就是那撒瑪利亞婦人清楚自己得救,甚至留下水罐,往城裡去作見證。這故事讓我想起工作中認識的精神復元人士,他們經歷過人生高低起跌、情緒困擾、受盡社會歧視。然而,當他們得到幫助和別人的理解;再經歷自己的成長和轉化後,找回自己和他們的力量。他們甚至能夠勇於與同路人和社會大眾分享自己的復元故事,正面影響身邊的每一個人。也許,這些例子也成為我作為社工去服侍精神復元人士的動力,就因為看到我必需作的事。

李遠稠

香港心理衞生會社工

社關人生:別人的故事 自己的眼淚

從事社會服務的旅程中,我們常常面對著不同的人生故事。有些故事是悲傷的,充滿了挫折和痛苦;有些則是鼓舞的,充滿了希望和勇氣。作為幫助精神復元人士的社工,我時常與情緒困擾的個案相處,看著他們被病痛折磨,我不時會流下悲傷的眼淚。

我曾經跟進一位獨居長者李先生,第一次遇見李先生的時候,他正受著思覺失調病徵困擾,常常害怕別人進入他的居所,每天生活在惶恐之中。工作中,我成為了李先生的支持者;通過定期探訪,提供情感上的支持和實務幫助,我努力與他建立信任,並盡力理解他內心的困擾。我見證過他情緒波動和思維混亂的變化,也陪伴他渡過求診醫治的時刻。然而,當我以為李先生已經承受了足夠的痛苦的時候,他得悉居住在內地的兒子因病過世。這個消息對他來說,是巨大的打擊;對我來說,則是一個極大的挑戰。陪伴在他身邊,我的心也充滿了悲傷,也多次為他的遭遇流下眼淚。

相信淚水並非出於脆弱,而是出於對服務使用者的關懷。作為工作員,並不意味著我們只能與服務對象保持冷靜的專業關係,更重要反而是與他們建立起真摯的連結;與他們一同分享喜樂和悲傷,陪伴他們走過人生中最艱難的時刻。眼淚不僅是對李先生的痛苦的回應,也表達對這段同行旅程的珍惜。這樣的故事並不罕見,我相信還有許多服務人群的專業人士在工作中也曾流下眼淚,而這些眼淚往往出於他們願意對人承擔的情感。

詩篇第五十六篇8節:「我幾次流離失所,你都親自計數,我的眼淚,你都裝在你的皮袋裡;這都一定記在你的冊上了!」神記錄著我們的眼淚,並且關心我們的苦痛和困境。同樣地,作為助人的專業人員,當我們流下眼淚時,我們也在記錄著那些服務對象的故事和需要。因此,讓我們珍惜這份同行的心意,不論是在社會服務的工作中,還是在日常生活中,都願意以愛心和同理心對待他人;讓我們不僅成為專業社工,更能成為那些能夠與人同悲同喜的工作員。因為只有真正與人同在,我們才能理解他們的需要,並以更人性化、更專業的方式來陪伴他們面對生命的高低起伏。

盧英傑

香港心理衞生會社區康復學院營運總監

社關人生:以偏概全

小學的時候,我讀過《盲人摸象》這成語故事。故事講述,古代一位國王下令大臣召集一群盲人來摸大象;待他們摸完之後,國王便問每個盲人大象是甚麼模樣?當然,大家的答案不一致。由於每個人各自摸到大象身體的不同部位,對大象的模樣有自己不同的看法和想像。有人說大象長得像石頭,又有人說大象長得像大木柱。其實他們都是摸到大象,但卻不能正確地形容大象的全貌。

我從事精神康復服務,致力推廣精神健康教育,但深深地感受到市民大眾對精神復元人士的認識甚至比不上盲人摸象;起碼摸象者還真是親身觸摸過大象身體某一部分。如果我們隨便問一位路過的行人,他對精神復元人士有甚麼看法?答案可能是「生人勿近、計時炸彈、瘋言瘋語、隨時復發,或有暴力傾向……」其實他們大多數沒有真正的接觸,腦海的印象只是來自新聞報道或電影中的故事人物。或者大多數人在某些場合遇見復元人士,一般只是認識復元人士某一個面向。或許,有些較為開放的市民會認為復元人士病愈後,理應和常人沒有多大分別。但再問他們是否願意和復元人士成為同事或朋友?他們又會突然間猶豫起來,總是像有說不出的恐懼一般。其實從心理學的角度來看,恐懼源於未知的將來,就像一個人獨自在不熟識的漆黑街頭行走,總是害怕在陰暗角落隱藏著危險。

我服務的機構也有培訓精神健康服務的義工,不少有心的市民抱著服務弱勢社群的態度參與其中。對初次接觸精神復元人士的義工來說,在開始的時候,或多或少抱著嘗試及懷疑的態度;直至他們完成基本的義工和精神健康相關知識培訓後,在信心和態度上才會變得更加正面,而真正的改變卻在他們真正接觸復元人士後才發生。通過彼此溝通和了解每個人的故事之後,義工們明白到復元人士不像他們原先所想,要別人遷就和扶助。反之,復元人士一樣有他們的能力,甚至有很多值得義工學習的地方。

《盲人摸象》比喻以偏概全,不了解真相。羅馬書第十二章16節提醒我們:「要彼此同心,不要心高氣傲,倒要俯就卑微的人。不要自以為聰明。」你願意設身處地,多為復元人士著想,以謙卑的態度重新認識他們,使香港成為一個更和諧共融的社會嗎?

程志剛

香港心理衞生會總幹事

社關人生:不斷的守望

從事精神康復服務多年,我是精神健康綜合社區中心的社工,日常工作是為精神復元人士提供個案及社區支援服務。每一個復元人士的生命也反映著背後一個艱難的故事。他們往往生活在幽暗的角落,但卻與大家和我一樣,渴望有一束光照進他們的世界,能讓他們看見未來和希望。

在我的個案中,黃婆婆是其中一位,她長年患上抑鬱症,情緒本來已經變得低落;近年更經歷丈夫和兒子先後過身,至親的離逝更是雪上加霜,令其病情未能穩定下來。黃婆婆現在就只能獨個兒面對孤獨的生活,每天也是一個人吃飯,過時過節的歡樂再沒有她的份兒,喜怒哀樂也只得由她一人獨自面對。

我每次探訪完她,都有一份感慨。面談的一小時裡,或許能夠聽聽黃婆婆的心聲,暫時紓緩她內心的寂寞和感受。但是我離開之後呢?黃婆婆的日子又會如何?有誰可以在她最悲傷的時候去支援她?又有誰可以在夜闌人靜的時候去安慰她?每每一想到這裡,心裡總有一份說不出的感覺;希望自己能為她再做多一些,讓她有所盼望。

梁先生是我另一位案主,自從他不幸遇上工傷意外後,他的生活起了巨大的變化,令他自此需要依靠輪椅代步;加上長期腰痛和失眠,使他變得退縮和不願意接觸社區,更令他的情緒逐漸陷入低谷。梁先生對於自己的不幸遭遇仍然未能接受,常常感到不公平和憤怒,想法也越來越負面;對自己及他人也充滿懷疑和抱怨,甚至動不動便以投訴解決自己的不滿。

我每次探訪梁先生前都會對自己說「要好好預備」,生怕他對我和服務會有甚麼不滿而抗拒我。感恩我有主耶穌看顧,有聖經的教導成為我的導引,也提醒我要有更多耐性,因為相信每一次的探訪,也是為主作工的機會。我們會用包容和盼望的態度回應案主的申訴,讓有如驚弓之鳥的靈魂能夠得著平安。無論作為一名基督徒或一名小小的社工,我與梁先生相處的目的都是相同的,就是期望能讓他知道,這世界仍有美好的恩典,他身邊仍有關心他的人。

對我來說,作為一位信耶穌的社工,社會工作已不再只是一份工作,而是一份使命,是在工作上實踐信仰的機會。在日常的日子,每當遇上個案有難以解決的需要時,除了運用自己的工作知識外,我還可以為他們禱告,成為他們的「守望者」;讓自己在幫助復元人士的路上能為他們重塑希望,我與他們都不致孤單。

盧英傑

香港心理衞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