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理人生:陪著你走

人生路上,甚麼比死更可怕?答案是「摯親的死」。

「死亡是人生必經階段,對於病情屬於晚期、逐漸惡化或無法治癒且預期將於數天或數月內離世的病人,他們在醫護機構或社區接受晚期照顧、護理服務是重要的一環。䕶士除關顧病人的生理、心理、社交和靈性狀況外,也應考慮文化範疇的事,並盡量改善病人家居和醫護機構的護理環境,讓病人可帶著尊嚴,安然離世。」(註一)

作為臨床導師,我每天到病房督導新畢業䕶士,除了從旁支持同事執行日常護理照顧之外,也包括晚期照顧,提點他們尊重生命,關顧病人家屬和摰愛的需要,以及臨終病人遺體的處理。

提到晚期照顧,劉先生的住院歷程令我內心深刻體會到陪伴與關愛的重要意義。沒想到短短十二天,我看見奇妙的事情逐一發生。

兩年前劉先生被診斷罹患肺癌,這個噩耗沒有打垮性格堅強的他;反而令他決定調整步伐,改變營營役役的生活。他結束澳洲的業務,打算留在香港,留多些時間陪伴家人。同時,他選擇中醫治療,定期往返內地腫瘤科中醫院複診。這次急症入院是因為呼吸急促和肺積水,他剛從內地到港,便由入境大樓直接經救護車送入醫院。

第一次遇見劉先生非常偶然。當天我完成臨床督導,正要離開,卻被一把熟悉的聲音吸引,原來是一位熟悉的腫瘤科醫生。他陪著一位眼泛淚光的女生,她是劉先生的女兒,他們慢慢步出病房,會合病房外的教會朋友。

我連忙上前問候,知道劉先生家住九龍,女兒預備應考大學畢業試。難怪她一臉徬徨。於是,我向她表達醫護團隊可以一起關顧、支持他們,包括醫院基督教院牧部可給予「心靈關顧」服務。然後我折返病房,向負責護士了解,知道劉先生已經轉介給紓緩科跟進。病房經理批准彈性探病時間,方便家人陪伴和照顧他。我也鼓勵同事多㸃關注劉先生的基本個人護理及提供情緒支援。

過了幾天,我到病房督導後,順道探望劉先生,看見他和女兒握著對方的手,互相聆聽,濃濃的父女情溫暖彼此的心。女兒承諾盡力完成畢業試,爸爸也分享了對人生的看法。因為院牧多次探望,劉先生清楚生命的方向,得到信仰的力量,明白死亡只是暫別。他更加珍惜面前的日子,以平安的心向家人表示愛護。

死亡彷彿按著時間來到,這次也是我在病房最後一次見到劉先生,他已經在瀕死狀態。我在他耳邊說:「你的家人好快來到,你撐住啊!」同時,我也指導同事如何照顧。未幾,劉先生的太太、女兒和兒子相繼趕到。我輕輕拉上簾幕,讓他們一家人作最後的道別。我徐徐離開病房,在走廊遇上院牧,我請院牧到病房為劉先生及家人作臨終關懷。

在劉先生的安息禮拜上,那一位腫瘤科醫生、教會牧師、院牧和我都一起出席,並負責禮儀。大家看到他的太太和兒女滿臉的信心,明白只是一個「暫別禮」,將來大家都會在天家相聚。就是憑著這份盼望,化哀傷為動力,一家人靠得更近,也一起走得更遠。

清心/香港基督徒護士團契(HKNCF)

註一:香港護士管理局一優良護理實務指引之晚期照顧(2017年9月修訂)

何謂「生命」?

在上一篇文章《墮胎的再思》,我提出了有人因為尊重生命,所以選擇不墮胎,選擇了迎難而上,迎接新生命來臨。這樣,引起了另一個討論議題——何謂「生命」?

在一般人的認知中,人的生命就是有血有肉、有心跳和呼吸,即是醫學上所指的生命表徵,也是我們五觀所感受到的生命氣息。這也代表在人身體內的器官擁有機能去維持生命,以致人能繼續生存下去。若是沒有這些表徵,人就已經被判定為死亡了。

在母體內的胎兒的情況也有上述的生命表徵,除了欠缺呼吸。因為胎兒所需的氧氣是由母親的胎盤和臍帶供應。因為科技進步,胎兒的心跳和手腳的動作在六週之後可以藉著超聲波檢查而聽到和看見;胎兒的器官也逐漸成長,最終成為足月出生的嬰兒。

在某些國家,墮胎的決定只須要一個人作決定;而判決一個人受死刑,卻要經過非常複雜的流程。兩者的分別在於人沒有感受到胎兒的生命氣息,故此不當胎兒是生命,只當胎兒是身體的一部分,因而有權去處理。其實,墮胎對婦女的心理能造成創傷。有一個調查報告顯示,部分婦女在墮胎後有抑鬱的精神狀況,原因是她們有罪疚感。

另一方面,執行墮胎手術的醫生又有沒有心理壓力呢?事實上,警務人員在槍傷罪犯或意外令罪犯死亡之後,也需要用一段時間來接受心理輔導,才可以走出一個生命在他面前死去的陰影。大部分醫生在完成墮胎手術後,不會有心理壓力。不過,我也見過一個例子,那位醫生執行墮胎手術之後,有反胃和嘔吐的情況出現,以致他選擇不再施行這種手術。他透露,施手術後,他有作劊子手的心態。因此,在人們的潛意識裡,大部分認為胎兒有生命;雖然還未有觸感或感受到生命氣息。

基督教信仰裡,生命是神創造和賜予,有著神的形象和靈氣。故此,我們作為神的子民,要盡力去保護和看管神的創造。

「是你創造我的肺腑;我在母腹中,你已塑造我。我要讚美你,因我受造奇妙可畏;你的作為奇妙,我深深知道。我在隱密處被造,在地的深處被塑造;那時,我的骨頭不能向你隱藏。我未成形的身體,你的眼睛早已看見;你為我所定的日子,我還沒度過一日,全都已寫在你的冊上。」(詩篇139:13-16《環球聖經譯本》)

金鏡

「醫、法、理、情」之「安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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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於自我護理的陳教授因隱藏的高血壓和糖尿問題,患上腦溢血,導致半身不遂、喪失言語、工作和自我照顧能力。令他極感絕望的是失去了自主、自尊、自由等一生為人應有的尊嚴。

陳教授所要求的「安樂死」,其實就是「醫生協助的自殺」。自古以來,自殺求死的人為數不少,方式也林林總總。探究真正求死的主因,不外是身體及心靈上的苦、痛、和空虛失望,有生無可戀之絕望地步,正如陳教授此刻的心境,認為死才是出路,故才有決心、思路清晰,冷靜地以未殘的左手寫信簽名以求死。

收到病者信件要求「安樂死」的女醫生,一方面固然有同理心,很同情他的困境,明白如此一位有成就的長者想維護自己為人的尊嚴,是需要照顧的;但她也想到,習醫是為了救人,幫助病者,尊重生命,而不是毀滅生命。她記得做醫科學生時所認同的希波克拉底醫師誓詞﹕「要憑良心,不違人道,不行傷害。」「助人自殺,是法律不容的。」不單如此,陳教授比很多人還幸福,如天生無手無腳的胡哲;口手不能言動的霍金;意外後四肢癱瘓,曾多次求死的斌仔…。在每一天,相信有為數不少的人會因病痛、工作學習壓力或情場失意而求死,難道都遂其所願嗎?再者,陳教授失去雖多,但仍能思想、決斷、寫作等,是否因事出突然,情緒久久不服,他更需要的是輔導、啟迪?甚至像尤伯連納般現身說法,勸導大家時刻重視自己的血壓和糖尿問題?她也想到這節經文﹕「因為人若有願作的心、必蒙悅納、乃是照他所有的、並不是照他所無的。」〈林後8﹕12〉陳教授還有不少啊!

她也想到,人終歸會死,但何時、何處、如何死,並不掌握或操縱在人或醫生的手裡;醫生的使命是救人,而不是「協助殺人或協助自殺」。再看斌仔,他最後因人間有愛,放棄了求死,堅強的活下去,至43歲死於失救。「失救和協助自殺,是有天淵之別。」她覺得可以告訴陳教授,人間是有愛、有望、有信的。

雷同德醫生

「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