耆樂悠然 之 離別與哀傷

幾乎所有人都曾經經歷過離別與哀傷。年輕的時候,可能因為即將完成一個旅程,或者轉學校,又或告別一段感情等等,都會使人產生不捨的情感。

到了長者的年紀,離別則是必定要面對的事情。隨著時間向前走,身邊的朋友和親人因為離世或者移民,便會離開。這些離別實際上並沒有甚麼方法可以阻止,有些時候甚至突如其來,使人措手不及。這種與他人離別的情緒可以使人感到很痛苦,可能會讓人思考很多人生的議題。

既然隨著人成長,離別是不能避免的事情;人們學懂處理或看待離別和哀傷的情緒,則是較實在的對策。承認哀傷的情緒,這在中華文化裡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可能有人認為憂傷和哭泣是軟弱的表現,因此在言語間很少提及負面的情緒。但是要處理情緒,首先要承認它存在,容許自己不開心或大哭一場,可能是一個不錯的做法。如果覺得尷尬的話,不妨將自己的想法和情緒用紙筆寫出來。要提醒自己,承認有負面情緒是一件很勇敢的事情。

有些時候,過分哀傷的情緒可能導致一個人患上抑鬱症。經過治療後,抑鬱症的症狀縱使消除了,因離別而產生的情感都不會消失。治療不會使我們忘記離開的人,因為這種不捨的情感是基於我們對這個人的愛。已故英國女王伊利沙伯二世曾經說過:「悲傷是我們為愛付出的代價」(Grief is the price we pay for love)。悲傷其中一個價值可能就是提醒我們對這個離開了的人曾經付出過愛。

既然哀傷不能被消除,我們還有甚麼可以做?的確,我們沒有靈丹妙藥去忘記哀傷。但是隨著時間過日子,當我們經歷了更多,哀傷在我們的心中會變得更小和更輕。即使哀傷仍然留在我們的心中,它慢慢會變得可以接受。有時候,到了某些日子或者特定的情景,掛念的情感會在腦袋湧現。雖然有起伏,但這個也是療傷的過程之一。

到了2023年最後一個星期,想想這年有沒有一些對你來說重要的人離開了自己?你是如何渡過了這段哀傷的日子?

黎智麟醫生
精神科專科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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耆樂悠然 之 入院舍或不入院舍?

近日觀賞了電影《白日之下》,勾起以前在醫院老人精神科外展隊的回憶。除了提供外展服務,在門診有很多病人複診的時候,其家人都會詢問:為長者安排入住院舍是否一個正確的決定?

於香港,每一間老人院舍的規模和環境各不相同。一般來說,由政府資助營運的院舍較具規模,然而,輪候政府資助的院舍需要數年時間。對於需要立即獲得院舍服務的長者來說,只能選擇私營機構營運的院舍;而其提供的服務也存在著差異。有些院舍定期安排物理治療師、職業治療師或其他職員帶領長者進行不同的活動,而資源較少的院舍可能只安排長者在大廳看電視或進行一些簡單的活動。

不時有媒體報道,揭發院舍內發生長者被不當照顧的事件;而那些報道不禁令公眾對院舍產生負面印象。由於各種原因,照顧者未能即時把長者帶回家中照顧,那些報道帶出的負面印象使照顧者產生內疚感,使他們覺得將長者遺棄在一個較差的環境之中。有時,照顧者甚至會勉強把長者帶回家照顧,而由於照顧需求大,又沒有其他家人幫忙,照顧者可能因此壓力過大而產生情緒病。

其實入住院舍也不一定全是負面例子。曾經有一位患腎病而需要定期洗肚及行動不便的長者,他的家人安排他日間在家附近的院舍由院舍職員協助他處理洗澡、日常照顧和午飯;放工時間,便由家人接他回家吃晚飯;飯後,再送他回到院舍睡覺。這種安排不僅讓長者每天都可以見到家人,也能獲得適當的照顧。

電影《白日之下》的劇情,另一個重點是院舍的監管問題。每一間院舍都有自己的營運方式,如何制定最低標準而能讓所有長者獲得一個安全和舒適的環境去渡過晚年?這是一項大挑戰。監管不僅需要在文件上符合標準,還需要配合突擊巡查以確保院舍內的情況與文件所述相符。

若果香港的長者院舍有適當監管,而且營運者有讓長者安享晚年的心志,照顧者便能安心地挑選這個照顧方式。然而,實現這個目標需要院舍營運者、監管機構和照顧者共同作出正確的選擇。電影裡有一句話令我印象深刻:「懂得選擇的人不多,做出正確選擇的人更少。」

黎智麟醫生
精神科專科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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耆樂悠然 之 向香港歌手尹光的團隊學習

相信很多觀眾都知道尹光,他是一位七十多歲的香港歌手,有「廟街歌王」之稱。他的歌曲內容屬於貼地和另類,歌詞諷刺時弊,有點粗鄙卻又「鬼馬」。最近他在紅館開演唱會,新聞報道提及他的演唱會有不少年青人入場支持。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

在今年六月,有網民利用人工智能科技(Artificial Intelligence, AI)以尹光的聲線唱出一些年輕歌手的歌曲,包括林家謙的《一人之境》和姜濤的《Dear My Friends》。由於這些用AI製作的短片捕捉到尹光的神髓,使這些短片在網上瘋傳,吸引不少年青人把他的舊歌翻出來聽。

當時,藉著這個AI的熱潮,尹光的團隊也用這種科技為尹光推出一首新歌《Dear Myself》。在這首歌中,尹光和AI尹光對唱,這首歌成功登上一些歌曲流行榜,對他這一個年紀的歌手來說,實屬少有。

尹光的團隊看來也不介意網民利用AI技術模仿尹光的聲線。在最近的紅館演唱會中,尹光大方地唱出兩首用他AI聲線製作的歌曲;而且演唱會上的嘉賓不是其他同輩歌手,而是一眾年青的YouTube頻道網主,包括小薯茄、試當真和JFFT。從社交平台分享,可以見到演唱會有不少年青觀眾到場。

這位擁有許多熱門歌曲的歌手,其實完全可以以舊歌在演唱會獻唱,但他不單選擇了推出新歌,還涉獵其他歌手的作品,並且邀請他們到自己的演唱會做嘉賓。這樣對一位年長的歌手來說,絕對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因為要記憶大量新歌歌詞,絕對需要時間。那次演唱會不僅是尹光個人表演,也象徵著一種跨世代的合作和交流。他將傳統與現代結合,讓年輕人有機會體驗他的才華和魅力,同時也讓年長的觀眾有機會接觸新的音樂風格和趨勢。

這次尹光與他的團隊讓我想起:即使年紀增長,也可以順應潮流,走在潮流尖端。他們沒有故步自封,在原有的領域裡嘗試變革,就吸引了新一代的歌迷注意。所以作為長者,儘管年紀增長,只要有心,就能接受新挑戰,迎向新機會。

黎智麟醫生
精神科專科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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耆樂悠然 之 長命百歲?

在許多喜慶節日中,我們經常祝福長者「長命百歲」。然而,若真是有機會活到超過一百歲,你是否願意接受這份福氣呢?在全球平均壽命排名前列的香港,超過一百歲的長者並不罕見。根據2021年的數據,香港有超過11,000位年齡超過一百歲的長者,較40年前的數字——不足300人,有十分明顯的增長。

這個趨勢的背後是醫療科技進步,現代的醫療技術讓人減低因傳染疾病和意外而死亡的機會率。即使被診斷出患上一些以前認為的惡疾,例如癌症或中風,在現代的醫療下也不會在短時間內奪去人的性命。在現今世代,絕大部分長者是與一些慢性病和長期病患共存。

傳統上,長命百歲被視為福氣。然而,在這個長壽趨勢下,不少年輕人和中年人開始擔憂他們的未來。其中一個主要擔憂因素,就是經濟問題。例如,如果有人在六十五歲退休,他是否有經濟能力支持自己生活多35年呢?如果個人欠缺經濟支持,政府的補貼又是否足夠?這個問題對於那些依靠勞力為生的人是關鍵,因為他們可能更早退休,所以他們需要提早積蓄退休金。

另一方面,雖然人們的壽命超過一百歲,但他們的生活質素如何呢?有些長者受不同種類的慢性疾病困擾,要每天服用藥物,頻繁進出醫院;而行動不便的長者更不能享受退休生活的樂趣。在極端的情況下,有些長者可能需要入住療養院並長期臥床,甚至無法與他人交流,需要長期照護。見到這些情況,我們不得不反思,長命百歲究竟是否一份福氣?

長壽的可能性讓我們思考到許多問題,其中包括如何預備自己的退休生活,以及理想的退休生活應該怎樣過。有些較年輕的人意識到自己有機會活到一百歲,便更努力珍惜自己的身體和提早儲蓄,避免自己受到慢性病和財政困難影響,令晚年生活過得更有質素。再者,已退休的人士了解到自己面前還有最少10至20年生活,便毅然學習一樣新事物去充實自己的退休生活。

既然「長命百歲」在二十一世紀已經不是遙不可及的事情,如何好好計劃退休之後的生活,便是一個值得思考的題目。

「追求公義和忠誠之愛,就得生命、公義和榮耀。」箴言21:21

黎智麟醫生
精神科專科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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耆樂悠然 之 日落症候群

何婆婆患有認知障礙症,日間的情緒尚算穩定;但家人注意到,每當黃昏時分,她的情緒就開始起伏不定,甚至大喊要回家,要尋找自己的父母。這些現象與何婆婆患有認知障礙症有關,是「日落症候群」(Sundowning syndrome)的症狀。認知障礙症患者中,有高達25%的人會出現這種症狀。

日落症候群常常發生在傍晚和晚上,認知障礙症患者會在這些時候出現情緒波動、不安、焦慮、遊走和幻覺等症狀。在嚴重的情況下,可能有攻擊行為。患者出現這些現象,部分原因在於他們的腦部產生了病變,影響了他們的生理時鐘和作息時間,而他們控制情緒的能力也因此降低,導致他們容易情緒波動。再者,認知障礙症患者的年紀一般較高,他們的視力和聽力衰退,再加上黃昏光線減少,令他們容易混淆周遭的事物和物件,進一步引發日落症候群出現。

避免出現日落症候群,首先要試著了解長者的需要,例如他們是否感到身體疼痛、需要去廁所、口渴或飢餓等;因為這些生理需要也可能是引發行為問題的原因。另外,嘗試改善環境,例如開燈讓室內有足夠的光線,特別是傍晚時分,讓長者看清楚周遭的環境。同時,可以播放長者熟悉的音樂,讓他們放鬆情緒,喚起熟悉的感覺。在日常生活作息安排上,早上可以安排長者到長者地區中心參與活動,讓他們有固定的作息時間。下午較晚的時間,應避免讓長者攝取含有咖啡因的飲品,以免影響他們睡眠。

如果上述的方法未能有效處理日落症候群,而這些情緒與行為問題對長者自身和其他人產生危險,就應該盡早尋求協助。當一些非藥物方式未能處理這些情緒行為問題的時候,便要考慮使用精神科藥物。在平衡風險和利弊之後,可以考慮使用不同種類的精神科藥物,例如認知障礙症藥物、安眠藥或鎮定劑、抗抑鬱藥或者抗思覺失調藥物等等。

日落症候群是認知障礙症的其中一種情緒行為問題,照顧者要留意長者是否出現了這些情況。理解日落症候群出現的原因,可以減少對患者症狀的誤解;而適當的處理方式可以減低症狀對長者和其照顧者的風險。

「從日出之地到日落之處,耶和華的名都當受讚美。」詩篇113:3

黎智麟醫生
精神科專科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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耆樂悠然 之 年長照顧者

現今這年代,長者即使到了六十五歲,很多人仍然身壯力健,頭腦精明。他們不一定需要被人照顧,反而肩負起照顧者的角色。這種情況在社會裡並不罕見,最常見的例子就是負責「湊孫」(照顧孫兒)。他們的年輕子女因工作關係未能照顧自己的孩子,作為祖父母或外祖父母,便需要擔當照顧的責任。另一個常見的情況,便是長者要照顧自己的伴侶。有些較為不幸的情況,便是需要照顧自己的兒女,他們可能因為各種原因而未能自我照顧。

事實上,年長照顧者會遇到不同的困難。首先,他們的體能不如年輕照顧者,未必容易處理到,例如一些需要體力的照顧環節(洗澡、扶抱等等)。此外,他們尋求協助的能力也較低,未必知道社區裡有資源幫助他們,也不懂得從互聯網尋求適當的協助。除了實際上的支援,心靈上的支援也是十分重要。因為需要長時間照顧人,容易讓照顧者缺乏社交而感到孤單,進一步導致情緒無法釋放。當照顧者壓力過大,有可能引發不堪設想的後果和悲劇。

幸好,人們逐漸認清照顧者也需要被照顧這個事實。因此,政策層面已經開始推行給照顧者的多項支援措施;例如社會福利署最近推行照顧者支援專線(182 183),為照顧者提供適合的資訊和支援。除了政策上支援,家人之間互相幫助,以及社區支援同樣十分重要;例如在職的家人輪流安排假期幫忙照顧,減輕主要照顧者的壓力。另外,家人給予鼓勵和讚賞,也是對主要照顧者的肯定和支援。留意一點,要讓照顧者知道,他們也有權利去照顧自己,去享受生活。

傳統上,我們可能認為長者總是需要被人照顧。隨著社會變化,長者已經不只是被照顧的對象,他們有能力作家庭的照顧者。他們的付出是無私的,對家庭的貢獻也是無法用金錢來衡量。當家人和社區給予適當的支援,可以令他們在照顧者的角色中發揮得更好,同時也可以減輕他們的壓力。我們應給予他們足夠的支持,讓他們在照顧者的角色中感到滿足和自豪。

「你要全心、全意、全力、全智愛主你的 神,並且要愛鄰人如同自己。」(路加福音10:27)

黎智麟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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耆樂悠然 之 無事獻殷勤?(下集)

上期我們談到八十多歲的黃伯伯被社工帶到門診,並且懷疑他被一位身分不明的女士侵吞財產。有見及此,我和社工決定為黃伯伯申請緊急監護令,並以信件形式通知銀行,表示黃伯伯沒有精神行為能力處理財產,要求凍結他所有銀行戶口,避免再有財物損失。社工也代表黃伯伯到警署報案。經過多次專業會議後,黃伯伯的個案被確定為一個「虐老個案」。

虐待長者(簡稱「虐老」)不僅包括身體上的傷害,心理、財產虐待和疏忽照顧都被視為「虐老」。根據社會福利署(簡稱「社署」)的數據顯示,虐老個案每年平均有五百宗;在新冠疫情影響下,數字下降至四百宗左右。其中身體和心理虐待佔整體個案八成,接著便是侵吞財產。然而,這些數字可能並未真實地反映虐老的情況,原因可能與我們的文化有關。

首先,許多長者可能並未察覺自己的經歷屬於被虐待。即使他們認知到這點,他們可能不敢承認自己是受害者。他們可能將被虐待的情況視為家庭糾紛或性格不合,有時他們可能認為是自己的報應;加上「家醜不出外傳」的觀念,他們不會告訴其他人遇到甚麼事情。有些長者特別容易遇到被剝削的情況,特別是身體和認知能力下降的長者。缺乏親友和可信賴的人在身邊的長者,被利用的機會會增加。黃伯伯的個案就是一個例子,他長年獨居,沒有親友探望,認知障礙症減低了他的辨別能力,所以才會對接近他的那位女士言聽計從。

要留意身邊的長者有沒有被可疑人士「無事獻殷勤」?不妨定期探望他們,了解他們近期的生活狀況;留意無緣無故地接觸他們的任何人,某人是否曾帶他們到某些地方,例如律師樓和銀行等等。要留意他們的銀行存摺、身分證、圖章等等,有沒有被人取走?如果有需要,可以到警署報案或到附近的長者地區中心尋找社工協助。

至於黃伯伯事件,由於被界定為「虐老個案」,「社署」會作出更緊密的跟進工作。由於繼續居家生活可能對黃伯伯構成危險,經過一番勸說後,他才接受「社署」的安排,到老人院舍繼續生活。監護委員會也委任社會福利署署長作為黃伯伯的監護人,確保黃伯伯的資產可以令他安享晚年。

「白髮是光榮的冠冕,走公義的路就會尋見。」(箴言16: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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耆樂悠然 之 無事獻殷勤?(上集)

黃伯伯是一個八十多歲的老人,他第一次來門診的時候由社工陪同。今次他來求診的目的是應社工的要求,社工要求精神科醫生填寫一份申請監護令*表格。黃伯伯沒有兒女,太太在十多年前已經過身,而兄弟姊妹早已移民外地;所以他在香港基本上沒有任何親人。幾年前,鄰居見他的認知能力和照顧自己的能力逐漸下降,便通知附近長者地區中心的社工多加照應。由於社工已經跟進黃伯伯數年,了解他的認知能力非常有限。他只有基本的自理能力,日常打掃家居和預備食物的能力已失去,要倚賴長者地區中心的送飯服務。

為甚麼要申請監護令?社工告知,近日有一位女士經常探望黃伯伯,並噓寒問暖。自然地,黃伯伯對這位女士產生好感。無論這位女士提出任何要求,他都滿足她,特別是在金錢和禮物上的要求。令社工更擔心是這位女士搬進去黃伯伯的家居住,並提出和他結婚,正式當他的太太。社工非常擔心黃伯伯被這位女士利用,所以決定為他尋找精神科醫生的評估報告。看看有沒有需要為他申請監護令,以及評估他是否有能力作出結婚的決定?

第一次在門診看見黃伯伯,他非常友善,但卻記不起診症當天的時間、日期和地點。替他做了一些正規的認知評估,他的認知能力的確明顯下降,在認知障礙症的範圍之內;而且他的記憶停留在數十年前,例如他說一碗雲吞麵只需要港幣五元便買到。即使陪診的社工已跟進了他一段時間,黃伯伯也認不出他。

問起那位女士,他隱約記得女士對他很好,所以他認為不能白白接受別人的恩惠,要給她一個名分。之後,我問他怎樣稱呼那位女士?他猶豫了很久,原來他連她的名字也記不起。追問之下,原來他不知道他們認識了多久,也不知道女士的年紀和背景等等。

社工給我更多資訊,他留意到黃伯伯的銀行戶口在過去半年被提取了十多萬元,而他記不起這些錢用在哪些事上。上述情況都令我和社工很擔心……

(待續)

*監護令:主要用於精神上沒有行為能力的人士身上,監護委員會會委派監護人,幫助病人決定一些事務,例如居住地方、處理財產和簽署手術同意書等等。監護令的申請表格需要由一位註冊醫生和一位認可的精神科醫生填寫。社工也要提供一份背景報告給監護委員會參考。

黎智麟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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耆樂悠然 之 人多好辦事?

香港的人口老化問題日益嚴峻,已對醫療系統造成負擔。在流感高峰期,内科病房經常爆滿,急症室的人潮也未曾間斷。為了應對這些挑戰,增加醫護人員確實是一種可行的解決策略。然而,我們也必須關注長者在高峰期湧到醫院的原因,以及他們為何不能在康復後立即出院。這些問題涉及基層醫療服務和長者在社區獲得的支援。

當長者選擇到醫院求診時,他們大多數選擇進急症室,特別在長假期時間,故此急症室的等待時間尤其長。除此之外,他們還有甚麼選擇呢?一種可能的選擇就是家庭醫生,但許多私人執業的家庭醫生會在長假期放假,使病人選擇有限。另一種選擇就是政府的普通科門診,但長者常常抱怨預約政府門診極其困難。醫學會曾嘗試整合假期仍然應診的私家醫生名單,供大眾市民參考。另外,醫院管理局(醫管局)也設立了流動應用程式「HA Go」,以求簡化預約普通科門診的程序。遺憾是,這些服務的配額仍然十分緊絀。

要是長者的病情較為嚴重,需要住院時,許多問題隨之而來。許多長者在住院時期,由於各種原因,身體機能會衰退。為了減少和避免這種情況,醫護人員會努力縮短住院時間;並在專職醫療幫助下,維持他們的身體機能,以減少他們出院後需要更多照顧的機會。然而,當長者的醫療狀況穩定後,他們出院時又會遇到哪些困難呢?理想的情況是,他們可以返回自己的家中,但實際情況並非如此。住院期間,儘管有專職醫療幫助,長者的身體機能和活動能力可能下降;如有些長者住在唐樓,他們可能無法步行上樓梯回家。此外,有些長者可能需要使用其他醫療設備,如尿管或胃管。誰來照顧他們呢?年輕的家庭成員多數要外出工作,照顧長者的工作對年老的家庭成員也是一大挑戰。即使有社區護士幫忙,「落手落腳」照顧長者的責任仍然落在家庭成員身上。

除了回家,另一個選擇是進入護理院舍。這些院舍主要分為公營和私營兩種,因為公營院舍等候床位時間長,故此私營院舍成為主要的選擇。從決定出院到成功安排入住院舍,這個過程通常需要數周時間。其間病人的家屬需要自行尋找院舍,申請相關津貼,並填寫身體檢查表格。如果有機制縮短這個過程,將有效減少住院時間。

增加醫護人員人手,可以舒緩醫院的工作壓力;然而,在入院前和康復後的過程中,確實存在許多環節。如能協調好這些環節,有機會減少醫院的壓力,並讓長者得到更好的照顧。為了解決這些問題,我們需要做的事不僅僅增加醫護人員,還要改進基層醫療服務,提高長者的社區支援,並優化院舍的安排和選擇。只有這樣,我們才能真正應對香港人口老化帶來的挑戰,並為未來的醫療系統鋪平道路。

「在白髮的人面前,你要起立;要尊敬老年人,又要敬畏你的神;我是耶和華。」(利未記19: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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耆樂悠然 之 老人家入院更容易「撞鬼」?

陳伯是一位八十多歲的老人,他上月因為肺炎住院一星期。當他回到門診複診,便滔滔不絕地說及他在醫院留醫的經歷。他提到,住進醫院後,聽到節奏強勁的音樂和有人在他身邊伴舞。他把這些經歷告訴家人,家人以為他在醫院「撞鬼」。可能有些人聽過老人說,醫院是一個陰森的地方,要小心「撞鬼」,或者也曾經聽過關於醫院的鬼故事。筆者在醫院工作了十年多,好在還沒有遇過類似的情況。

的而且確,有些老人住院的時候有類似的經歷。在醫學上,這種狀況稱為「譫妄」(delirium),是一種由身體問題導致的急性意識狀態混亂。譫妄可以令患者經歷不同種類的幻覺和妄想,令他們感覺到十分不安和出現不同種類的行為問題,例如情緒激動和大叫。這些情況是其中一個原因,令醫院為病人安全而要使用約束的情況。

在老人之中,常見的病因包括感染(如肺炎、膽囊發炎、尿道炎等等)、外科問題、藥物副作用,以及過量服用某些藥物,例如鴉片類的止痛藥。視力或聽力有問題,以及有認知障礙症的老人,出現譫妄的機會也較高。有研究指出,約有10%長者在住院的時候出現譫妄;若在深切治療部,這個比例更高達50%。如果出現譫妄的話,死亡率比起沒有出現譫妄的人翻倍。

譫妄是由於身體問題而導致的精神錯亂,找出原因是最主要的治療方法。抗思覺失調藥也可以減低幻覺和妄想,精神科藥物則是在病者的行為問題對其個人或他人構成危險時才會使用。除了治療身體問題,也有其他方式減少譫妄對病人的影響;例如為視力和聽力有問題的病人佩戴助聽器和適合的眼鏡,可以有效減低譫妄的機會。明確的標示讓病人知道當下的時間、日期和地點,也有幫助。此外,讓病人使用自己熟悉的物品和見到自己的親人,也能幫助他們適應住院的環境。

幸好陳伯的幻覺並未令他害怕住醫院,但有些長者的確被譫妄的症狀嚇怕了,令他們害怕住院;有些長者只是聽過別人的經歷,便有類似的恐懼感。作為照顧者,我們須理解譫妄對老人的影響,更不應該被他們的經歷嚇倒。當老人正在經歷譫妄的時候,我們應該給他們適當的照顧和安慰,讓他們安心地住院,醫治自己的病症。

「門徒見他在海面上行走,就很驚慌,說:『有鬼啊!』並且恐懼得大叫起來。耶穌立刻對他們說:『放心吧!是我,不要怕!』」馬太福音14:26-27《新譯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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