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傷倖存者 | 環球天道傳基協會

「他醫好心靈破碎者，包紮他們的傷口。」(詩篇第147篇3節《環球聖經譯本》)

文：黃曼君女士│音樂治療師及心理輔導員 (誠信綜合治療中心)
譚日新博士│臨床心理學家 (誠信綜合治療中心)

筆者上月在本專欄刊出文章《認識騙案後的心理困擾及出路》之後，有讀者問當中的內容是否也適用於「KK園」事件的受害者。看了「KK園」事件的情況之後，發覺有些人有普遍被騙後的心理處境，例如受害人會自責起初為何貪心或沒有查察清楚情況而受騙等，也有些人有被挾持或綁架後的情況。以下的文章嘗試從這些角度探討「KK園」事件倖存者的處境和需要。

根據兩位美國心理專家Raymond Hanbury及David Romano（2013）在文章 Adjusting to life after being held hostage or kidnapped指出，被囚後獲釋的人質會出現以下的情況：

1. 獲釋自由後的挑戰

研究指出，當被囚者（例如KK園的倖存者）從封閉的囚禁環境出來，重獲自由之後，往往會伴隨著複雜的身、心、社、靈適應狀況，常見的情況如下：

認知困擾

記憶閃回：創傷場景反覆侵入。
認知失調：注意力渙散與過度警覺交替、記憶受損及注意力下降等。
現實解離：對安全環境持續懷疑，在夜間頻繁出現空間定向障礙，甚至將安全屋的門窗誤認為囚室結構。

情緒波動

倖存者內疚：對一些仍在KK園受苦的人有內疚感。
矛盾情感：可能伴隨「斯德哥爾摩症候群」，例如對KK園的加害者產生非理性依賴的心理現象，變得認同他們。得知加害者被捕後，甚至會同情他們。
情緒麻木：初期表現出情感隔離的自我保護機制。
恐慌發作：情況嚴重的時候，每天可能出現數次。

社交障礙

人際退縮：主動切斷與社會的聯繫。
信任危機：對親密關係產生病態懷疑。
防禦姿態：持續處於戰鬥或逃跑的作戰狀態。
選擇性緘默症狀：有人會對家中親友產生病理性迴避。

以上的困擾令我想起電影《第一滴血》劇情，主角蘭保在越戰中被綁架，後來他重回城市居住，也有這些情況出現。

參與犯罪事情的後遺症

由於在KK園中有些人被迫參與非法勾當，獲釋後，有些倖存者會感到內疚；而有些人卻可能習慣了這個犯罪者角色，獲釋後人格上有所改變，甚至想繼續進行犯罪行為。這些情況就如美國心理學教授Philip George Zimbardo（2007）在其著作The Lucifer Effect: Understanding How Good People Turn Evil所說的「路西法效應」。

新聞指出，KK園有些女性被迫賣淫，她們會出現一些當妓女後的獨特創傷後遺症症狀，常見包括對一些會聯想性交易的人事物引發恐慌或解離現象、對親密關係產生矛盾、性功能失調、自我感覺污穢、自我價值懷疑與及伴隨的情緒問題等。故此，倖存者的身、心、社、靈價值需要再一次被重建。

2. 獲釋後的治療建議

Hanbury及Romano提出了倖存者獲釋後的治療建議：

接受身、心、社、靈四方面的醫療照顧，特別在日常生活中感受到困擾的時候，不要懼怕尋求專業幫助。
確認自己已經處於安全穩定的環境中。
在他們願意之時，去談論或記錄自身的經歷。
花時間重新適應家庭與工作生活，慢慢學習與人重新聯繫並重投社會。
要保護其隱私，包括避免被媒體過度曝光及參與訪談等。

3. 家屬的支援

專家指出，當倖存者重新回到家中生活，家人可能要注意一些事項：

當倖存者重新回到家中，可安排一些象徵性「安全回歸」的儀式，可以給他們一種重新回家的感覺。
必須尊重倖存者的講述節奏及步伐，避免誘導性提問或強迫他們盡快解決創傷經驗。
有些倖存者對環境有過分敏感的情況出現，故此家中環境可能要進行適度裝修，又或者重新擺設傢俬等。
假如倖存者有很多創傷後的閃回或極度不安的情緒，可幫助他們練習接地技術（Grounding Techniques），把焦點放於此時此刻。
如倖存者接收過多帶有創傷性的資訊，可令其勾起創傷記憶，變為二度創傷，應盡量避免。
家屬除了要照顧倖存者，也不要忽略自己及其他家人的需要，要小心提防「替代性創傷」出現。

4. 締造「創傷後成長」的可能

「創傷後成長」(Post-traumatic Growth)最早是由心理學家Richard Tedeschi和Lawrence Calhoun在1990年代提出，談及人在經歷創傷事件或重大生命危機後，會體驗到正向的經驗及積極的成長。倖存者可以在下列五方面反思自己是否有所成長：一、更享受人際和親密關係；二、發現新的可能；三、發掘更多個人潛能；四、更懂得把握生命；五、靈性頓悟。

5. 重建之路：從生存到新生

專家指出，創傷適應本質上是個人神經系統與新環境的重構過程；透過醫學、心理治療及社會上各方面的整合幫助，倖存者不僅有可能恢復創傷前的功能狀態，更可能於創傷後有超越性成長。事實上，我們可以看到不少康復案例，都在印證人類心理彈性所能達到的境界，有時的確超出我們既有的認知範圍。真實的例子如聖經記載的以色列民族，曾經經歷極多苦難，包括數千年被不同帝國統治、人民被擄、漂流異邦、流離失所，到近代的集中營大屠殺，種族幾近滅絕……在亡國超過二千五百年之後，卻在上世紀1948年復國。這實在顯出人在經歷極大浩劫後，仍然可以活出積極的人生。